萧羽顿然抬眸,定神看着他,“我只知道圣上当初御极有洛城王和花鸟司暗中辅佐。”

    萧世勋压下冲霄的怒气,恨声说:“所以才说你愚蠢!先帝在位期间,圣上是六位亲王中天资最卓越的皇子,无奈母亲位份低微,外家又是薄祚寒门,虽有柴草,却无米为炊。没有就去拉拢收买,其一便是洛城独孤氏,独孤氏是大秦唯一的异姓王,先帝在位时已在设法除独孤氏的爵,只不过没有成功。圣上承诺御极后,解独孤氏之困。当然这是我的推测,具体的交易只有他们双方自己知道。”

    “其二,便是花鸟司,花鸟司上任司长高纯献,不必我赘述,你也知花鸟使那帮人行事没有章法,唯利是图。皇权离开花鸟司能活,花鸟司离开皇权势必衰落,高纯献眼光独到,他认定了圣上做主子,圣上需要花鸟司在宫中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翼助,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

    “其三,便是我萧世勋。”他紧盯萧羽道:“长乐经略军不系于任何节度、经略使,而由福州直接辖之。你老子我是长乐经略使,军中诸事皆由我说了算。圣上龙举前,大秦亲王各自封藩为王,彼时圣上封藩岭南道,我在江南西道,岭南那块穷山僻壤,想养兵马怎么养?粮草怎么得?秦重渊麾下两万兵马,是我萧世勋喂饱的肚子。”

    “六王夺嫡,最后仅剩岭南王和晋王,山南两道距长安有多近不必我告诉你吧?岭南王经黔中,过剑南道北,在兴州与晋王交战,势如破竹,这背后有你老子的功劳!”

    “然后呢,”萧羽道:“圣上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弱花鸟司。二十七年前独孤谋平剑南道后,伊阙公主下降洛城。在这期间,父亲罢职回京。功高震主而主不疑是为佳话,但是君主可能不疑么?萧家真正受益了么?”

    “如何没有?”萧世勋冷笑:“大秦建朝二百五十年有余,各姓世家逐年没落,大秦从你曾祖那辈起国风尚武,如今势大的是各地佣兵的节度使、都督,京中盛名犹在的世家还余几家?陈国公府算不算的上其中一家?我再给举个例子,齐王的外祖袁瑞是泾阳伯,齐王的表兄袁朗掌北衙禁军。萧泓然,你告诉我,全凭那袁朗一人的本事么?与泾阳伯,齐王和德妃完全不相干么?王侯公爵的家门想要长盛不衰,就必须要与皇权相互依存。醒了没?”

    “没有。”萧羽面若冠玉,平静的说。

    萧世勋四下瞻望一眼,回过脸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犟呢?我他妈想踹你一脚?你到底哪听不明白?”

    “我问父亲一个问题,”萧羽道:“当初您决定供给岭南王粮草时,是自己的决定,还是咱们整个萧家的决定?”

    萧世勋怔了下,怒目圆睁,冷面不语。

    萧羽笑着点点头:“所以是父亲自己的决定,我很好奇祖父的决定是什么?”

    “淮南王。”萧世勋道:“因谋反,伏诛于庐州。至于罪名是真是假,无从查证。”

    “父亲有没有想过,倘若当初圣上斗败,萧家会是什么下场?”萧羽问。

    “没有,”萧世勋道:“萧泓然,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说教,从你姐姐嫁入燕王府起,萧家已无后路,不许败。”

    “所以,父亲是用一己之策赌上萧家上下性命。”萧羽道:“父亲常骂我自私自利,在我眼里父亲亦是如此。当下局势复杂,慎王尚有复起之望,燕、齐两王不分轩轾,你带着萧家过早的卷入了这场争斗中,忽略天子之愿,左右皇权,恕我不能协从。”

    “难不成你……”萧世勋皱眉,怀疑的审视他:“靖王?”

    “秦戎钺此人,我极度不喜,但我了解几分他的为人,他身心俱不在朝野。”萧羽摇头否认:“恐怕要让父亲失望了,儿子只是个无权无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