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当陵墓的奴隶.别多问.照我的话做.」

    马南的脸比以前更忧郁了.但仍遵从指示.他颇费了点力气.把这年轻男人像个长布袋似地举到肩膀上.尾随阿儿哈蹒跚前行.在那样的负重下.马南一次沒法走太远.为了让他喘喘气.这趟回程总共歇了十几次.每回停留的地方.廊道看起來都一样:灰黄色石头紧迭成穹窿.石地不平.空气停滞.马南哼哼喘喘.肩上的陌生人静卧着.两只灯笼照射出暗淡光圈.越往外越稀薄.最后沒入廊道前后的黑暗中.每次暂停.阿儿哈就拿起带來的水瓶.对准男人干焦的嘴巴滴点水.一次一点点.唯恐回生太仓促反而害死他.

    「去囚链室吗.」他们走到通往铁门的通道时.马南问.阿儿哈一听.才开始思考该把这囚犯带去哪里.她也不晓得哪里好.

    「不行.囚链室不行.」她说.顿时又被记忆中的浓烟、恶臭及叫发遮面、一语不发的沉默脸孔搅得难受起來.况且柯琇可能会去囚链室.「他……他必须留在大迷宫.这样他才无法恢复巫力.哪个房间有……」

    「彩绘室有门.有锁.也有侦窥孔.女主人.如果妳确信他不会穿门逃走.」

    「他在地底下沒有巫力.就带他去那儿吧.马南.」

    背着重负走了來路的一半.现在要走回去.马南又累又喘.根本沒力气抗议.只挺挺背脊将男人背回肩头.回到彩绘室后.阿儿哈脱下身上厚重的羊毛冬季长斗篷.铺展在尘埃满布的地上.「把他放在上面.」她说.

    马南大口喘气之余.一脸惊愕.忧郁地呆望着阿儿哈.「小女主人……」

    「我要他活着.马南.瞧他现在发抖的样子.他会冷死.」

    「妳的外套会变成不洁.这是第一女祭司的外套.而他不但不信神.还是男人.」马南脱口而出.小眼睛瞇着.宛如处于痛苦中.

    「事后我会把这件斗篷烧毁.再织一件.快.马南.」

    听阿儿哈这么说.马南顺从地弯腰放下肩上囚犯.让他躺在黑斗篷上.那男人宛如死了般瘫着.但喉头脉搏仍猛烈跳动.不时一阵痉孪使他的身躯打哆嗦.

    「应该把他链铐起來.」马南说.

    「他像是会惹麻烦的危险人物吗.」阿儿哈讥嘲道.但她见马南手指一个钉在岩块里的铁制锁扣.表示可以把囚犯链住后.就遣他去囚链室拿铁链和搞环.马南走下廊道.一边喃喃抱怨.一边口诵隧道走法.他曾经來回于彩绘室和囚链室之间.只是从不曾单独走过.

    在仅余的一盏灯笼光照下.四面墙壁上那些有下垂大翅膀、在无尽沉寂中或蹲或站的朴拙人形.好像都挪移扰动起來.

    她跪下.用水瓶滴水进囚犯嘴中.一次滴一点点.最后他咳了一下.两手虚弱地举起來要拿水瓶.她让他拿去喝.他喝完躺下时.水渍加上灰尘和血迹.一脸脏污.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些话.只有几个字.但用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马南终于拖了一长条铁链回來了.还带了一个可以锁铐的大枷锁.以及一个恰合囚犯腰围的铁环.「这铁环不够紧.他可以滑开.」马南把链子锁在墙上的铁圈时.喃喃叨念着.

    「不会.你瞧.」阿儿哈现在比较不怕这囚犯了.她伸出手.亲自演示铁环和男人腰肋间所剩细缝.就连她的手也放不进去.「除非他挨饿超过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