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不懂北戎话,二不知道北戎内部形势,现在去北戎打探消息,是着急去送死吗?

    “本将记得刚投军那日,你对本将说男子汉马革裹尸,没什么好怕的。”李晖嘲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种程度的激将,冯紫英觉得跟小命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一脸正容向他道:“回将军,我不怕自己马革裹尸,却怕误了军情大事。”

    把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李晖估计也是头一次见。鼻子里不由又哼一声,才说:“并不是要你以兵士的身份去,而是扮做行商。营里别人身上兵气太重,新入营的一个个看上去就是土里刨食的,一去便让人看穿了。”

    “可是我……”冯紫英仍不想接这差事,欲找说辞,李晖已经不耐烦起来:“又不是离开边地多远,不过五六百里而已。五六百里内的北戎人若无异动,今年北戎人说不定真能消停一点儿。不光老百姓能过个好年,就是朝庭也能省些银子。”

    激将不成,这位又跟自己讲起什么家国情怀了。冯紫英心里暗嘲一声,很想告诉他自己对这个家国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李晖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自己再推托的话,说不定下一句听到的就是不遵军令斩首示众。为小命计,冯紫英只好问:“我军在北戎境内应该派有斥侯,我过去后是不是可以与他们联系?”

    “自是可以。”李晖脸上的神色好歹缓过来一些:“东西都已经备好,会有四人与你同行,装做你的伙计。里头张伍长知道该如何走,该与谁打交道,何时该回营。”

    看来一切早已经安排好了,自己不过是一个竖在明面上的招牌。冯紫英心里不由疑惑,这样的话只让亲卫营的管带说给自己便好,李晖这位日理万机的将军,完全没必要亲自向自己交待。

    李晖可没有给冯紫英答疑解惑的想法,见他答应下来挥手就赶人。冯紫英无法,只好回到亲卫营去取自己的衣裳,张伍长已经换好了,看冯紫英的眼神也不对:“怎么是让你小子扮行商?”

    冯紫英自己还一头雾水呢:“原来也有扮行商的人吗?北戎跟咱们不死不休,怎么还肯让行商进草原?”

    张伍长见他真不知情,只好向他解释:“北戎跟咱们虽然年年开战,可是他们那里即不产粮食也不产丝绸,天天吃肉披身狼皮,他们自己也受不了,行商能带去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是受他们欢迎的。就是咱们这边,想知道那边的消息,也多从行商嘴里打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

    冯紫英还是头一回听说,疑惑道:“北戎难道不知道咱们这边的行商会透露他们消息,直接把行商给抓了,东西也是他们的了,消息也传不回来不是更好?就是咱们自己,直接命往来的行商报告从北戎听到的消息不就得了?”

    “呵呵,”张伍长听的乐了:“你还真敢想。北戎那边知道行商里有打探消息的,可也不是所有行商都打探消息。更何况还有些黑了心肝的,连铁这样的东西都敢卖给北戎,他们巴不得去的行商越多越好,兴许就碰上胆子没边黑了心的,重利相诱之下也给他们夹带些铁,他们就赚大了。再说,他们这次把行商抢了,下次谁还敢去跟他们做买卖。”

    “至于咱们自己,朝庭明令不许行商与北戎交易,那些行商都是悄悄越过边境,哪儿敢大摇大摆来告诉守军,自己与北戎人做生意了。”

    得了,自己又不自觉的把原来世界自由贸易的思维带上了。冯紫英不好意思的向张伍长拱手:“多谢伍长教导我,我还真想不到里头有这么多的说道。”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张伍长不在意的挥手:“你知道的多一点儿,将来见到人也不至于露了马脚。”说完便催促冯紫英快些换装。

    等冯紫英换上自己带来的大毛衣裳,张伍长有点儿吃惊的看着他:“这衣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你家即不是穷的吃不上饭,何必来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