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慕饮冰气鼓鼓的:“我也想唱武生,可管教师伯偏要我唱花旦。我不情愿,还挨了不少板子。”

    云栈噗的再笑:“可唱花旦也挺好吧?师尊扮什么都是好的。”

    “我不乐意。”慕饮冰哼了一声:“班主师父回回登台都满堂彩,班里的孩子都想学他。嗯,当时班主师父最擅长的一出,就是《夜奔》。”

    他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台上。恰逢那台上的武生念打完了,演至庙中惊醒、拜别了菩萨出庙奔逃。丝竹声随之奏起,武生开腔唱了起来。

    “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她、她那里生死应难料。”

    唱腔如切金断玉,铿然有悲凉之音。慕饮冰便不再说话,身子微微前倾只认真听着。云栈也跟着听这如此勾起师尊心绪的戏。他听到武生唱着留恋至亲,心中身上如火烧油浇,接着又唱想起为奸侫所迫气满胸膛,但没奈何只能哭嚎着急走羊肠去路遥。听着听着,师尊甚至也跟着低唱起来。

    “又听得乌鸦阵阵起松梢,数声残角断渔樵。”

    看师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云栈听那武生唱舞,仿佛也身处于一片松林之中。白雪遍地群鸦乱飞,终于那武生一段唱罢,于掌声与喝彩中谢幕去了,慕饮冰才回过头。

    “唱得好!”他鼓掌,随即又小声笑:“但比我当初的班主师父还是差些。”

    这句低语是对云栈说的,云栈也笑着低声答:“后来那戏班子去了何处,那位唱武生的班主师父又去了哪里?”

    “都死了。”慕饮冰唇边浮上残酷笑意:“我们在一次演出时露了财,山匪劫道,把整个戏班子和师父师伯们全都铡死。”

    云栈大惊:“啊这……那师尊……”

    “我逃了。”慕饮冰神情淡淡的:“我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逃的。仿佛有神助,我懵懵懂懂就逃出来,但想起来班主师娘还落在贼窝子里,就折返回去看。”

    云栈有些不忍:“师尊看到了什么?”

    慕饮冰重重把空杯放在桌上,眼中如燃火光:“我看到班主师娘被那伙贼人凌辱,那群禽兽狗一样轮番骑她身上——于是我把他们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云栈:“……”

    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了,云栈给慕饮冰再倒杯酒,轻唤:“师尊……”

    慕饮冰一声冷笑,举起那酒一饮而尽:“嘿嘿,我当时心绪狂怒,四野之内顿时一片电光。我也并不记得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记得清醒后周围尽是残肢断臂,那伙贼人没留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