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便不言语,只看着沈嘉嘉,那眼神,像是看一个天真顽童。

    沈嘉嘉有些惭愧。他自己的家事,他定然是比旁人了解的。

    “她偷偷找过人牙子,不仅要卖,还想远远地卖到烟花柳巷。她只当我不知道。吃多少斋念多少佛,做多少假善事,也掩不住此人的肮脏恶毒。”钱二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知道后宅里头磋磨人的手段,但愿你永远不会知道。”

    “可是,就算你恨她,你爹是无辜的。”

    “无辜?”钱二嘴角一扯笑了,“他但凡有一点把我娘当个人看,我娘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田地。倘若杀了马氏,他还能风光再娶,我和我娘这辈子都只能当钱家的两条狗。既如此,不如直接把他杀了省事。那马氏,就留条活路,让她一辈子活在家破人亡的痛苦里,岂不更好?”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仿佛真的看到了马氏的痛苦,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沈嘉嘉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

    笑完了,他眼里流出了泪花。他抹了把眼泪,说道:“若没有你,我已经成功了。”

    “我觉得,人生在世难免有许多的不容易,但这不能成为害人的理由。”

    钱二又扯嘴角,一扯嘴角眼泪又流出来了,“若是有的选,谁不愿做个好人呢。”

    沈嘉嘉也不知现在该安慰他还是斥责他,想了想,她问道:“你先前说让我帮你做件事,是什么事?”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娘离开钱家,安顿好她。”

    “我?”沈嘉嘉呆了呆,“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钱二笑了:“就凭你是个好人啊。”

    沈嘉嘉被他说得一愣。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与他们不一样。你的眼睛是干干净净的,还未被这俗世侵染。我娘从小娇生惯养,生性懦弱,又遭马氏嫉恨,倘若我不在了,她怕也活不了几年。沈三娘,我娘的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钱二说着,竟然跪下了。

    沈嘉嘉有点无措,连忙扶他,“可是……我一个弱女子,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你就没有别的人可托付了吗?”

    “倘若有人可托,也实在不会麻烦你一个弱女子。我娘是罪官之女,我那些酒肉朋友,不提也罢。”

    沈嘉嘉一阵为难。她虽然聪明,到底阅历有限,也不知这种事她有没有能力去做,不敢随便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