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好的预感顿时又像泉水一般咕噜噜地涌入我心底,车帘被风吹起一个角落,我偶然瞥了一眼,竟发现这马车没往城里走,反而走到郊外来了,不由惊道:“这不是去花岸府的路啊,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我冷不丁往前跌去,刚抬起头来,便觉后脑勺被钝物狠狠地敲了一下,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四周已是一片漆黑,空气里流动着一股经年累月的腐烂气息,我抚摸着肿起来的后脑勺四处张望,这里不仅漆黑阴沉,而且肮脏可怖,黑黝黝的深处有流水嘀嗒的声音,靠房顶的那儿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或者说是个洞,斑斑驳驳的漏进几缕通红的火光,我沿着湿漉漉的墙壁摸索着往前走,扒掉了墙上的几块泥土,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很快融成了泥水,我这才发觉这个屋子的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而我的衣衫早已湿透,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可是此时此刻我根本无暇顾及寒冷,唯有恐惧。

    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手,既然明目张胆地敢劫花岸府的马车,肯定是打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主意,注定了我们难逃此劫,可是完颜还带着弘春呢!还有秀水姐姐,她也跟着我们来了!

    不容我多想,便听到沉重又杂乱的脚步声从黑洞深处传来,我紧紧靠着墙,看着一缕上下飘动的火光由远至近,很快来到我面前,火光映红了手持火把的三五个人,都是满脸横肉的壮汉,他们不由分说,拽起我的手臂把我往外拖,我这才发觉这里竟是一个地牢,怪不得从那巴掌大的窗口里一丝风儿也吹不进来。

    他们把我拖到寒风萧瑟的院子里,将我推搡得噗通一下跪在铺了一层碎雪的地上,展眼望去,这里是一处宽大豪宅的后院,后院墙外便是密林重叠的山峰,借着四处的火光,可以看到雪白的墙壁上还画着精致的山水图,院墙脚下的花坛干净整洁,簇拥着一座喷泉倚靠在通往漆黑一片的月洞门口,一缕清水顺着喷泉中的假山往下滴答流淌,令我想起方才地牢里的水滴声,却纯粹是两种景象。

    几个手持火把的彪形大汉一身黑衣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站在喷泉前的一个黑衣老者,他背着手,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我,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的寒毛立时竖了起来,从脊梁骨一路往上爬,打着颤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来:“庆……庆公公。”

    他挑眉一笑,双手抱拳朝我鞠了一躬,阴阳怪气道:“公主吉祥。”

    我被穿堂风吹得打了个冷噤,左右看了一眼,“十四福晋和秀水呢?”

    他面带微笑朝我走了两步,略微弯下腰来说道:“公主若是好好回答老奴的话,她们自然无事。”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想到他会动手,根本无心躲避,所以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挨在脸上,我被打得七荤八素,嘴角已流出血来。

    他捧着手慢悠悠地说道:“药方在哪里?”

    不问玉佩反而问药方,我顿时明白了这出戏是因何而来,八贝勒这个小人,自知翻身无望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给太子,如今四贝勒在查太子党的案子,太子被四贝勒勒住了咽喉,最需要的正是一个可以对付四贝勒的杀手锏。可惜八贝勒被幽禁之后,关于四贝勒的所有线索都断在了药方这里,还不知道药方已被我烧了,而此时我脖颈上挂着的玉佩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有本事就让胤礽那个乌龟王八蛋滚出来,别畏首畏尾地躲在背后!”

    庆公公面色一变,还要动手,却听到月洞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一身黑衣棉袍的太子果然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竟跟着户部尚书沈天生,他二话不说就钳制住我的下巴,凑在我眼前恶狠狠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

    我说不出话来,双手又被后面的人勒住了,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