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问就是一如既往不记得路,并且好面子死挺着不愿让别人发现。

    静海观往前山路分两岔,左路蜿蜒往后山而去,右路向下才是去镇子上,他在门口揖身一拜别,理直气壮选了左边的路,步子迈得坚定,连锻月都给他唬住了,糊里糊涂跟着走了半截才想起来。

    在回忆起正确的道路时,贺甫言不过脚步稍微有所一滞,仍旧不影响他流畅的步伐:“不急,等她进去了再掉头。”

    这几年贺甫言认路的本领不长,脸皮倒是磨得比纸还薄。

    锻月在后头跟着,见怪不怪,倒是担心起别的事来:“公子,书院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您回去处理,这两天空闲可是您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挪腾出来的,若是真的要在此长住……六月初二……”

    锻月没等来回话,抬头却看见他家公子莫名红了的耳廓,他从贺甫言身后错开视线,抬眼就望见了又立在道观门口的宋霁安。

    她关门走了半道才想起来哪不对,赶紧转身回去,没想到一开门就和走回头路的贺甫言来了个四目相对:“公……公子,我想起来了,下山应该走这边……”

    贺甫言表面稳住,和宋霁安道了谢,不动声色给憋笑的锻月来了一脚,才踏上正确的下山路。

    锻月一瘸一拐跟在贺甫言后头:“公子你等等我,咱们宣灵山真的不去了么?”

    贺甫言停住,回头望去,只能隐隐看见密林后透出的道观一角,他问道:“锻月,你觉得她,会是公主么?”

    锻月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像,实在是太像了,可就是因为太像,我不敢觉得她是。”

    若是□□分相像,锻月还可说服自己公主并未葬身宣灵山火海,只是失了记忆在别处平安生活了六年,样貌稍有变化。可眼前这位唤作“寄安”的姑娘,有家室有亲人,顶着和从前佑安公主一张模子刻出来的脸,看起来仍旧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他怎么敢妄想。

    贺甫言知道锻月说的在理,却仍然没有办法下抛下脑中繁杂的思绪一走了之:“宣灵山,今年就迟一些去吧。”

    锻月知道他这是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多言,老老实实跟着下山牵马拿行李去了。

    山中天气无常,方才还是艳阳高照,未近黄昏,却落起了豆大的雨点。

    芸姐收拾完屋子便赶着下山了,寄宁和寄远眼看贵客留宿之事已成板上钉钉,道观中食物短缺,跟着芸姐下山采买去了。

    偌大的静海观又只留了宋霁安一人。

    雨势渐大,天色晦暗,宋霁安挨个挑燃了屋里的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