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鹏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她站不稳,也不敢去开,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听着海浪拍打舷窗的声音,是炸雷一般的轰鸣。

    世界末日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凌晨五点,原该是日出的时间,但今天太yAn打定主意不出现,把陆盈双,把远丰号,全都拖进黑暗里。船舱里的所有东西都在晃,晃得陆盈双头晕目眩,神志和魂魄全都散了架。

    谁都好,来个人帮帮我……

    绝境之中,零星微末的陪伴都是恩赐。颠簸的巨轮之上,除了几乎快要击碎舷窗的巨浪拍打钢化玻璃发出的“嘭嘭”声做伴,余下的便只有她自己。形影相吊,她举目望去,从眼前高频摇晃震动的船舱里,能清晰数出自己的孤寂。无数灾难电影从脑海中浮现,从《泰坦尼克号》想到了《后天》。

    会Si吗?跟这些男人一起下地狱。

    陆盈双紧闭着眼蹲在地上,背靠着舱壁,尽可能不让自己摔倒。一旦失去平衡,她就会和地上的易拉罐、被甩出来的震动bAng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爬都爬不起来。

    没有人能在这种状况下站稳吧?她猜想。

    她猜错了。船上出人意料的事情很多,b如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来开门。他不光能站,还能走,从不知道哪个岗位来到高鹏的房间,推开门。

    “taMadE!”他说,就连这短短的三个字也好像被颠簸切割成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是胡睿。

    陆盈双“哇”的一声就哭了。

    又一个巨浪拍来,陆盈双的身T不受控制地往上窜了一下,像是身下装了弹簧,又重重落地。胡睿抓着栏杆,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双双,去床上。”狭小的船舱里,胡睿花了一分钟才走到陆盈双面前。他一手扶起她,一手抓着固定式的桌板,搀着她让她去床上坐好。

    陆盈双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走路都费劲的的状况下,他居然靠膝盖倚在床板的力量支撑着平衡,腾出手来,在床上用厚被褥堆了一个三角状的“堡垒”。颠簸不休的舱室内,床板是唯一稳固的地方。船上的家具都是钉Si在地面的,用被褥做的堡垒,支撑起一个狭小的空间,虽然不能让船只平息分毫,但至少不会让陆盈双磕到头。

    “呆着,我得走了!”

    胡睿来不及多解释什么。他忧心忡忡地望了望陆盈双,但海上地震一发生就是千钧一发,哪有空给他们闲聊;身为船长,胡睿擅离职守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陆盈双钻进“堡垒”之中。厚厚的被子裹着她,她拽着墙上的扶手,紧紧抿着唇。她试图用沉睡来躲避面对灾难的忐忑惶惑,但船晃得太厉害,她根本睡不着。

    无聊尚且可以忍受,在恐惧中无聊就变成了一种酷刑。陆盈双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能力。从胡睿离开到季怀林进来,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差,但在陆盈双看来却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风浪声中,她听不见脚步声,直到季怀林走到近前,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