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怔愣。

    都怪那几年光景称不上什么好时光,触及相关回忆,随之涌来的只有无边黑暗冷潮,萦绕在呼吸之间的霉味腐臭,以及灵根被反复炼取后经脉永不休止的疼痛……

    如今再见,他成了猎魔人,对方成了名门正派的弟子,看起来都混得差强人意,还亲手诛杀过不少魔与邪修。

    但那段日子在心里留下的阴冷被晾干了多少,却是谁也说不准。

    两位暌违多年的故人无声对视,似乎都不知从哪开始叙旧。

    “我是白轩呀,”男子先轻声开口了,“你走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前几天看到你,我没敢认……”

    “白轩……”夏歧无意识地沉吟回想,是了,在浑浑噩噩,不辨年岁的那几年里,那个瘦弱的孩子是唯一在他清醒的时候与他说话的人。

    他眸光一动,不由也放低了声音,“……你后来竟然没事,那便好。”

    先天灵根再得天独厚,被日复一日地毁灭式炼取,不到几年便完全废了,自然也会拖垮身体,然后被邪修丢进乱葬岗安静等死——孩子们小时候便被捉来囚禁,再离开地窖便是濒死之际。

    只是比起死亡,好似中间那几年时光更让人肝胆俱裂。

    夏歧到了十二岁被拖出地窖,出门时只记得白轩撕心裂肺的哭声……

    好在如今白轩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也算稍有宽慰。

    白轩见他想了起来,开心地又挽住了他的手臂,如以前那般软声开口:“歧哥哥,这些年来我总是念着你,如今相逢,我两又能作伴了……”

    夏歧对这般亲昵有些吃不消,还察觉到某位仙尊无声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不由背脊一僵。

    他心想自己粘清宴都没这么纠缠不休的,只好无奈开口:“……好了,白轩,你如今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了,稍微维持下门派形象……”

    白轩咯咯一笑:“歧哥哥,你怎么成了猎魔人,猎魔人有什么好,朝不保夕的,你不是出了火坑又进狼窝吗,不如来与我一道……”

    夏歧神色一滞,似乎慢慢意识到什么,面上情绪不动声色地敛了。

    他垂眸几息,对白轩笑道:“我寻思着长谣也不见得式微,怎么尽想着挖其他门派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