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性跳脱,又心思极慧,只怕他大师兄一人。初下山历练,古宜歌偶然跟随过一僧人学得诡道的雏形,实为墨家遗术。这个契机让古宜歌的想法彻底改变,他长此钻研此道,荒废剑术,更在最得意忘形的少年时误伤了人,险些铸下大错。

    诡道终究不是正统武学之道,恐怕有走火入魔一日,此事引得门中争议,依门规他本该受重罚,甚至驱之宗门外,是钟照雪亲手将他手臂折断,废一脉,令他于剑道终难成大器。

    钟照雪拦在门中诸人面前,以自己的性命品德担保,若古宜歌误入歧途,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则由他亲自手刃;来日酿成不可挽回的灾祸,亦由他一力承担。

    古宜歌仅仅被禁闭了一年,此事就揭了过去。

    凡是他所做的决定,即便是沧海桑田也未有改变,磐石不可转,青松未肯折,古宜歌再明白不过,可孤身的雪,竟也会为谁的乌发停留么?

    古宜歌咬牙,狠下心:“你只一人而已!我同你去!”

    “五州群雄之前,便是我们三人也没差别。”钟照雪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你还信不得师兄?”

    这句话就像一个定心丸,一个承诺,一个信任。仿佛只要是钟照雪,世间就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

    知晓改变不了,古宜歌到底缓缓松开了手,阔步走去屋门前,忽转头,两人分明不过数步,却犹如天涯长远。古宜歌定定看着他,片刻,对他露出一笑,“师兄,你要来西州寻我们。殷怜香妖气太盛,我一介书生可镇不住。”

    而钟照雪倚剑伫立门前,也微微笑,只是说:“师弟,时不待人,勿再回头。”

    天光微醒,云翳徘徊,极远处有一点赤红开始弥漫,不温暖,只血似的冷冽。

    一片蒙昧之间,轻骑骏马从铜山关的城镇中驰出,马蹄奔腾间卷起飞沙,拍打在乌色的衣摆。

    风愈大,沙石席卷,从连绵沙丘翻起雾,有一片阴影开始出现,马嗅到了某种味道,停下了奔跑,开始焦躁地踱步。

    翻雾滚来,比那片阴影更快的是的数把飞刀,疾如雨点地掷来,五把,十把,二十把,还是上百把——银光交错,密不透风,交织出成千上万的锐亮,霎时好像能罩住头顶的天色。

    银白鞘中的长剑霍然出鞘,一抹冰冷的雪将银网划破,劲力足以吹毛断发,迸溅出激烈风吟。乱光闪曳,数片断刃钉入沙土,等长剑归鞘,马的周边已经扎满了刃片。

    人仍是毫发无损地坐着,斗笠下的眉已经皱起。

    来得比预想中更早,早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