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有件事情忘记交代了,从梧桐树上院子的路修好了,还可以去老屋后山。是上次开会时,黄克俭说的,他说:“不一定硬要修出来,那要多少石头呀!还怕垮塌,多往里边挖一点就可以了,能占去几厘地?这么小气。到西山开石头不一样的要钱呀!这个王万昌唯恐工程不大,他赚不到钱。”随后,黄克俭过来看过几道,路就修成了,坡度大了一点。又不载重,也就是一马车的通道,不碍事。

    马车下来,李昭福看见红生坐在上边,问道:“翠娥呢?”“她说要去棉花地锄草。”“昨天跟她讲了不去。”“让她,她喜欢干。”

    “凳子带来了吗?”“带了。”“把他放在树下坐着。”

    田毛头把红生抱下来,放到梧桐树下坐好,驾着马车走了。李昭福粗略洗了洗腿上的泥巴,来到树下,走到红生面前,说道:“我要做事,红生怎么办?”“看,看。”“不能动,不能跑开,有猫要咬红生的,晓得吗?”小孩点了点头。三岁大的小孩很老实,很容易被唬住。李昭福还是不太放心,问道:“红生昨天干什么去了?”“去打电话了。”“和谁打电话?”“妈妈。”“妈妈说什么了?”“妈妈要红生听话。”“听谁的话?”“听爷爷(yéye)的话。”“那爷爷要红生坐在这里不动,红生该怎么办?”“坐在这里不动。”“红生真懂事!”

    李昭福这才下了田。刚犁了两个来回,突然听见红生尖叫声,李昭福吓了一跳,扭头看过去,看见一只猫从梧桐树下的草丛中钻出来,盯着红生看,有点像卧房里的虎啸图。李昭福慌忙往田埂走。因为太急,再加上牛带了一下,人倒了下去,手往泥巴里撑,没撑住,陷了下去,脑袋都差点挨着泥巴了,还好,腰部的力还没有塌,支撑住了。只是鼻子来了个蜻蜓点水,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把田里的水吹出一泓小小的涟漪。

    李昭福一边驱赶猫,一边往梧桐树下跑。猫走了,红生还没有止住哭,还朝李昭福跑了过来,李昭福浑身是泥,喊又喊不应、躲又躲不及,不晓得怎么办。高兰兰从叶子刚长齐的木槿树篱笆墙外伸头过来一看,笑了,跑过来抱住了红生,说道:“你怎么把人放在这里。”“毛头出去了。”“翠娥呢?”“锄草去了。”“这也真是怪事了,原来帮别人看小孩的,现在自己的小孩没人看了。你去洗脚!”“我还要……”“你还要干什么?你的牛呢?”李昭福转身过去看见魏长安牵着自己的牛往下面走,朝魏长安喊道:“你牵我的牛干什么去。”

    原来,急着把猫赶走的李昭福扔下了牛。可这牛一点也不老实,拖着耙犁走到田边啃草去了。魏长安正准备借李昭福的牛耕田,看到这一情况,拉着牛,声都不做,走了。

    不管李昭福怎么叫,魏长安就是不理,继续往下走,到了下方那二十担谷的田停了下来,捋裤脚准备下田。李昭福看见魏长安那边有张犁,知道魏长安有备而来,搞他不赢,只得到池塘边去洗脚上、手上的泥。洗干净回来,再去刘家抱着红生去跟魏长安理论。

    “你牵我的牛干什么?”“你没看见,犁田!”“我的田还没扒完。”“你没看到这两丘田还没犁吗?”“前几天,明明看见长定犁了的呀!”“你晓得这两丘田是谁种的吗?”“不是你家的吗?”“你这地主当得硬是可以,这是亮子的。昨天晚上,亮子找曹二锁借犁,说是要自己背,把田背出来。曹爹说:‘人背一天能背多少。往年种那么多田也没要人背过犁,今年田少了,你东家还买了牛,还能要人背?这不笑话嘛!明天,把魏家的牛牵来使一使,你家那几亩田半天功夫不要。’刚才曹二锁到我家来牵牛,可我家的牛被长定牵去犁地去了。”“你就牵我的牛呀!”“不牵你的牵谁的,扒田不用急,插田的前一天扒都可以。再说你哪一点子田,我把这里犁完了再去扒,今天也能扒完。”“你算了吧,又不是赶完了活去打仗。你吃得消,我的牛可吃不消。你慢点犁,我规定这牛每天只能犁二十担谷田。”“你是给自己犁田犁得慢找借口吧。”“随你怎么说。”

    “你知道亮子为什么不会种田吗?”“知道,怕蚂蟥。”“谁跟你说的。”“不对吗?”“对倒是对。他爷没病的时候,种过几年田,你晓得的秧田的蚂蟥最多,他去秧田扯秧,一支蚂蟥虰在他的虎口,把他吓哇啦哇啦直叫,他爷帮他把蚂蟥拿掉了,他还哭,坐在田埂上死活不肯下田了,他说那东西怎么一扯那么长。他爷就这么个儿子,宝贝似地宠着,就没再让他下过田了。”“地里的活还不错。”“是呀,地里的活还不错。”

    李昭福向北边望去,说道:“那应该是张不靠吧,他家种那两丘田呀,那两丘田地势高,往年不种稻谷。差点!”“差什么差!去年我家种过,我还不晓得,太阳天多放点水,收成一点都不会少。关键是杨家给不给放水。”“这十六还有点劲。”“你是看他家人背犁可怜,是吧?”“有点。”“你不能把牛借给他哟!要不你这牛放王家去养,省得你把牛借给他家。哦,对了!昨天我还在想这事呢,要不然我们把四头牛都放在一起养,可以省不少事。”“算了吧,土改的时候,牛也是要分的。”“你说什么时候土改?”“这谁知道。”“我在想,如果真像于姑娘说的那样,我们这田埂不就要移吗,这不麻烦得很呀。”“不清楚,那些地方,土改都好多年了,一定是有办法的。文娟过来了。”“没看出来,亮子的堂客还是个很角色。”“是吗?”“你没听说?”“什么事?”“前几天,周家老幺说亮子和郭玉明的小老婆怎么样怎么样,她跑到那人家里,堵在门口骂,说明明是老幺和郭玉明的小老婆那个了,还说是亮子。搞得老幺没话说。”“老幺?”“周宝生,下磨山坳的。你不认识。”“现在不兴养小老婆了,郭玉明还不赶紧把人打发了。”“是哟,毓英说高小来了女老师,就是东乡一个财主的小老婆。”“我也听说了,他们说一定是财主破产了,我觉得不像,你这一说就清楚了。过去讲女人要从一而终,现在不兴了,文娟还说得过去,张桃花都怀小孩了。”“麻子几兄弟没找你吵了吧?”“没了。过年的时候,舜成和红生娘给他家拜了年,把该说的都说了。有好多事情只是几句话的事情,把话讲清楚了,就好了。左一点右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要人的命。就是怕没把话讲清楚。”

    “两位叔叔在说什么呢?”文娟走过来问道。李昭福反过来问道:“亮子呢?”文娟回答道:“一大早又被找去了,还是那件事。”魏长安说道:“郭家那么些人,还有两个侄子在城里读书,都吃他家的,你说这租子减得下来嘛!听说郭宝麟还特意回来,要他爷减租。郭玉明说,减租可以,那你给我回来种田。”李昭福笑着说道:“哈哈,这还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了。”文娟问道:“你们看见过他那小老婆没有?”文娟问完,马上又觉得这话问得不对,连忙说道:“是的哟,出那么高的租子给人家养小老婆。要养小老婆,还不如自家养一个呢。东家!你说呢?”李昭福连忙说道:“我不晓得。”

    等魏长安犁田过来,文娟问道:“魏叔,你说呢?”“说什么?”“你没听见呀!那算了,不问了。对了,魏叔!你犁的这田是谁家的呀?”“李家的。”“哦。那我家的那两丘田呢?亮子带我来看过的。”

    看到文娟一会向左看,一会向右看,很着急的样子,李昭福说道:“就是这丘,还有那丘没犁的。你魏叔准备今天帮你家犁了。”文娟说道:“真的呀!是说呢,怎么找不到了。那要我家怎么感谢呢!你们说说,亮子这么一个傻乎乎的人,还活得这么自在;要不是东家、魏爹,和大伙儿帮衬着,哪能这样。不行,我去跟亮子说说去,得让他好好谢谢你们。”文娟说完,急匆匆走了。李昭福想喊住她,见她走得急也就没喊了。

    李昭福想起了坡上那些用于采子的红花草需要浇一次水的事来,辞了魏长安往回走。不想,没走几步听到了女人的啼哭声,甚是奇怪。于是双手插在红生的腋下,一甩,把他背在背上,到梧桐树下,弯腰拿起小板凳,快步向坝上走去。魏长安也卸了犁,把牛吊好,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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