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一阵一阵的,却是越下越急了,树叶被打得哗哗作响,庭院里一地的落叶残瓣。冰轮对外间一切充耳不闻,眼睛只专注的盯着笔尖,一遍《地藏王菩萨本愿经》抄完,她缓缓将笔搁下,闭目轻声念诵片刻,亲自动手收好。方欲唤人,忽听帘栊声响,有人来禀:“太后,大国舅爷来了。”

    霍淞蟒袍玉带,神采奕奕,向冰轮见了礼,又叩谢了恩典,方斜着身子落了座。

    冰轮道:“大哥冒这么大的雨进宫见我,可有什么要事么?”

    霍淞白胖的脸上满是笑容:“微臣进宫,一是向太后请安,二来,关于上次太后垂询之事,微臣心里有些想法,想跟太后说说。”

    前些日子,右卫将军袁岳被解职,冰轮曾让内阁推荐新任人选,也曾征询过霍淞的意见,霍淞对这一要职颇为垂涎,满心想毛遂自荐,可是自己未过三十,已是刑部尚书,又将被册立西宁王世子,实是开不了这个口,所以当时便无了下文,回到家中,他寝食难安,一直在想这个事情,深思熟虑之后,便进宫来见冰轮。

    冰轮听他提这个,微笑着道:“倒让大哥挂心了,不过右卫将军一职,我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霍淞一呆:“有了人选?是谁?”

    “等我与内阁几位辅臣商议过后,下了敕谕,到时候大哥自然知道。”

    霍淞听说还未与内阁商议,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身子往前倾了倾:“太后,霍泽自成了家,性子已收敛了许多,最近越见稳重了。刑部那边公务繁冗,我难以抽身,所以家事基本上都交与他在处理,他倒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太后也知道,他本性聪明,只要稍加用心,便大有可为。微臣想,右卫将军一职举足轻重,唯有骨肉至亲担任。。。。。。”

    冰轮端然而坐,深邃的凤眸似一汪幽潭,深不见底,唇角却含着浅笑,一直认真在听,这时打断道:“大哥说得对,此等要职,非骨肉兄弟担任不能放心,所以我思虑再三,才决定任命霍冲为右卫将军。”

    霍冲是霍牧的远房侄子,霍淞等人的堂哥,他为人忠诚正直,洁身自好,不喜巴结和钻营,在霍府虽也有走动,但并不频繁,所以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一名中级武官,可说在家族中毫不起眼。霍淞听到冰轮属意于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霍冲何德何能?”

    冰轮放下茶盏,再次打断他:“你说霍泽转了性子,我听着也是喜慰。”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中秋节期间,胡梦蝶来宫中领宴,私下来见了我,淌眼抹泪的,说霍泽纳妾不断,她略有规劝,便动手打她,还放言说迟早有一天要休了她,可有此事?”

    “这。。。这何体统?居然闹到太后这来了。”霍淞又是难堪,又觉恼怒,忙为霍泽开脱:“不过太后也休要听信她一面之词,说动手打她,那是没有的事,这点微臣可以作证。”

    “许是多纳了几房姬妾,那胡氏嫉妒之下,找我哭诉一番罢了。”冰轮语气轻松,停了一下,又正容道:“不过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何况胡氏是先帝赐婚,若霍泽真有休妻之语,那可是大不敬,作为兄长,你要好生训诫一番。”

    霍淞连连道:“断断没有此事,那是胡氏捏造的,为的只想太后给她作主罢了。”

    “嗯,我想霍泽也不至于如此糊涂。”

    话说到这里,已是索然无味,霍淞虽在心里安慰自己,霍冲好歹是霍家人,可算盘落空,仍是难免沮丧,又勉强坐了一会儿,谈了一回家事,便起身告退了。

    晚上冰轮没有用晚膳,高贤察言观色,也不敢多劝,便私自作主,吩咐内膳房做了些精美可口的茶食送来,冰轮看了一眼,只端了那盅冰糖燕窝炖牛奶喝了一口,其余的仍是一动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