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望坐在前院正堂的主座上,看着下首的宗不器,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昨日听闻宗侯身体有恙,告假在家养病,本殿今日特来探望,现下可好些了?”

    宗不器面无表情:“谢二殿下关怀,臣好多了。”

    “那就好。万花会上未见到宗候,后来听说令妹也落水了,母后很是忧心,命吾代为问候。天气乍暖还寒,该当心保养才是。”

    今日下了朝,纪承望先拉着云学林说了半晌话,观他言行,竟似不知昨日之事,心下一松,转头又来了侯府,一为打探宗不器的态度,二来也有安抚示好之意。

    无论宗不器是何态度,自己以皇子之尊亲来探视,若他有点脑子,就该识趣地抓住眼前的橄榄枝,让此事平稳过去。

    宗不器心中怒火正炽,面上越发寒沉:“舍妹很好,臣昨日已告诫她,日后勿靠近危险之地。”

    纪承望挑眉:“宗候和令妹感情真好,记得少时本殿曾差点误伤令妹,宗候回给本殿那一箭,堪称绝技!自那之后,本殿便日夜勤练射术,那日在东郊马场上赢了淳于念,便多赖于此。如今想来,本殿与宗侯及令妹之间,也算有缘。”

    宗不器端坐垂眸,并不搭腔。

    那身渊渟岳峙的气势让纪承望牙痒,端起茶杯,吹着浮沫道:“算起来,本殿和宗候也算同年生,又十分欣赏宗候勇武,有心结为知己,只是宗候似乎和皇兄走得更近,看不上我这个二皇子。”

    “蒙二殿下抬爱,臣实不敢当。臣身为大启武将,只知守土安民,不善交际,更不敢和哪位皇子走得过近。”

    纪承望闻言,心中有些着恼,转念又想,他虽不往自己铺的阶上走,明面上却也不敢偏向太子,于是继续和颜悦色地下饵:“宗侯一心尽忠,本殿佩服。听闻你整军严苛,练兵有度,太尉很是欣赏,只盼你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日把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的‘副’字去了。”

    “多谢太尉和二殿下赏识。”

    没了?

    他已经放低姿态至此,就得了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纪承望皱起眉,眼梢高高吊着,望向下首那个不识好歹之人,想他如今不过是仕途太顺,只要这个钩子在眼前吊着,总有一日要忍不住咬上。若是鱼儿一直不咬钩,总还有别的办法。今日一番示好之意已传达,接下来他有耐心慢慢等。

    面上风云变幻,心火压了又压,好一会儿,终于放下茶盏,悠悠站起身:“得知宗侯及令妹都好,本殿这便回宫向母后复命去。”走到门口,忽又转过身来,“宗侯怕还不知道,本殿昨日同母后和公主一番长谈,如今我大启和北羌联姻已定下,淳于世子正忙于婚仪,一个月后便要返回国中了。”

    宗不器愣了一下,他还想着要防皇后再使肮脏手段,没成想竟峰回路转,和亲之事定了。

    无论过程如何,云筝总算是安全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神色却仍旧冷淡:“多谢二殿下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