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知晓打从七姑娘病重后,端慧长公主便鲜少外出赴宴了,她问这话,也不过是出于礼貌告知一声,公主若不去,也不会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的。

    对面坐着的端慧长公主手里也举着一盏茶,正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锦缎宫裙,头上只簪了一只累丝银钗并几朵珠花,三十出头的年纪,着装却极为淡雅朴素,手腕上还挂着一圈紫檀佛珠,但通身的皇室气度却不容小觑,闻言浅笑道:“我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恐不好去了,文王府那边怕是要烦劳大嫂说上一声了。”

    端慧长公主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感伤的,自从女儿重病昏迷后,她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这些个寿辰花宴,最不缺妙龄的姑娘公子们,看着同龄的儿女活蹦乱跳,总叫她想起可怜的女儿来,说心里不酸楚那是假的,索性眼不见为净。

    姜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正要应声无妨。

    突从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氏蹙眉,未见其人,那高阔洪亮的声音到先传来:“公主,七姑娘醒了。”

    小厮的声音极大,切切实实的顺着敞着的窗口飘进来,后半句话逐字落入耳中,端慧长公主人却没动,一双好看的风眼定住。

    待小厮来到珠帘外又重复一遍,清楚明了,端慧长公主猛然怔住,一个不察,上好的白瓷茶盏就那样碎了。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一旁立着的大丫鬟秋月连忙跟了上去。

    姜氏呆了一会儿,也急忙追了出去,心思百转千回下却是想起了另一桩事儿来,七姑娘这会子醒了,那四姑娘和永安侯府的婚事岂不是……

    院门口,西洲焦急的等在那里,端慧长公主一出来便冲到她跟前儿,西洲迎上去,眼含热泪:“公主,姑娘她……”

    端慧长公主抓着她的手,不敢置信的问道:“确定吗?鱼儿她真的……”

    西洲止不住的点头:“确定,婢子亲见公主睁开眼睛了呢,眼下春风居留有几个小丫头守着,奴婢特赶来禀告公主殿下您。”

    端慧长公主点点头,步履向后倒了几下,复又扶着丫鬟的手往西洲来时的路走去。

    春风居里,云清欢仰躺在柔软的锦裘上,盯着头顶的湘妃色芙蓉纱帐一点点出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做梦。

    她重生了,重生在了她死后的第三年,成了当朝郡主箫池鱼,亲爹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亲娘是地位尊崇的长公主,即便是在遍地勋爵的燕京也是十分叫得上号的。

    只可惜小姑娘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十岁那年忽的染上了怪病,从此一病不醒,药石无医,这一躺就是三年光阴,竟再也没醒过来。

    云清欢昏昏沉沉的在脑子里过滤着不属于自己的绵薄记忆,连带着看东西都有些重影儿,复又慢慢睡了过去。

    守在她床前的几个小丫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小主子,见她又缓缓合上了双眼,几人吓得一哆嗦,全然不知所措起来。

    浑浑噩噩又过了一段时辰,云清欢听到耳边似是有人在低语呢喃,甫一睁眼,就见到一美艳妇人湿濡着一双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