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堂静谧,但闻树叶窸窣晃动。
堂内的地上掷下几缕金灿灿的日光,青年便站在那片光影中,神情冷峻,唇角紧抿。
裴宗耀见他这副样子,蹙眉问:“你让人去户部了?”
“是,”他应道。
“你在怀疑什么,我也知晓,这件案子你虽按着不动,但一应卷宗我也瞧到了,你觉得户部有人和杀害那个孩子的人有关联?你想没想过,黄册这么重要的东西,要调用最终是谁准许的,是户部尚书方趠,他是太子的人,景和三十年六月,太子奏请去剿西山的贼匪,西山距离上京才多远,驻京三大营的虎卫营宋炎便能直接灭了他们,但是太子去,意义可就不同了,既得了民心还得了军功,方尚书可是头一个赞成的,鞍前马后的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还当我们都是瞎的,而这场仗太子果真赢了,实际真正出兵的是谁,朝堂上那群人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不过是陛下看重太子,委以重任,他们也就跟着捧贺,”裴宗耀顿了顿,示意他坐下:“别那么站在那跟座山似的,你爹现下还要仰着头看你。”
裴鹤铭闻言,撩袍坐在右侧位置。
“有些事,若不做,便是为虎作伥,纵容他们搅乱朝堂,”裴鹤铭接着道,在让梁河去户部之前,他已经想到结果,但这一步非走不可。
裴宗耀道:“太子本就视你为肉中刺,明面上你还需谨慎些,这样,我方才已让梁江回来了,稍后我去户部,左右这段时间坤宁宫的大事要紧,便是我要看黄册,询问一些事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
为人父母,当为子筹谋未来。
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脸皮也练的厚了,浸淫官场几十年,明枪暗箭能帮孩子挡就多挡一些。
青年抬眼,看向父亲,他鬓角花白,似又添了几丝银发,青年默然,修长指节握住桌上茶盏,倒了一杯递到裴宗耀跟前。
“嗯,此事你就不要太担心……另外,宋家姑娘,相貌品行还算不错,但我瞧着人家好似不像子陵说的那般心悦你,”裴宗耀说完,觑着儿子神情,见他淡然无波。
暗忖:就这动辄生人勿近的性子,哪家的姑娘愿意热脸贴过来。
他要是宋家姑娘,也得退避三舍。
那边厢的宋清同梁河多说了几句话,便套出子越是从扬州而来。
扬州,刺绣,暗杀。
她默了半晌,心中的疑云仍旧半明半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