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才三十出头。赤坂贺掰着指头数了三遍,确认自己没算错数,又重新端详起锦山彰。

    躯壳是年轻的、成熟的、风华正茂的。

    他只能在我面前露出疲态。赤坂想,不然那些嗅着气味而来的竞争者会咬开他的脑袋。

    赤坂收好鱼竿,站起来,拎着折叠凳,靠近锦山彰。锦山彰用眼角瞥他,一动不动,享受着晨间清新空气和四下无人。

    “给我一枚锦山组的代纹徽章吧。”赤坂贺说。

    “极道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锦山朝他肩上推了一把,自顾自离开了。

    之后锦山一直没联系他,也许是忙过头了,也许是自尊心不同意他对身份低微的家伙服软。赤坂贺漫游在泡沫时代的神室町,穿梭自如。

    他抱了一盆生长中的土豆前往瑟蕾娜,接待他的依旧是丽奈,看起来失魂落魄,神思不属,土豆盆栽没吸引她一星半点注意力。他在店里转了转,给双喇叭音响装磁带。

    “来跳迪斯科吧。”

    “我店里没有观众啊。”

    “没关系啦,开心就好。”赤坂贺扶着音响的把手,让它结结实实地靠在自己肩上,80年代的流行舞曲久违地响起,丽奈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陪着他,转进到卡座前的小块空地。

    将流行一时的《恋爱的迪斯科女王》跳了十五遍,丽奈体力不支,哄他去打开卡拉ok机器。赤坂贺蹲在角落里摆弄电线,有客人走正门进店,吆喝了一声,脚步声有点乱,卡拉ok机调试中的动静干扰听觉,赤坂贺没听出来具体多少人,但他认出带头的是锦山彰。

    于是赤坂站直身子。锦山彰正摆弄那个双喇叭音响,显然还没完全忘怀80年代。那时候遍地盖楼,极道里几乎是人人有钱赚,钱来得像路边推销员给的免费纸巾一样轻松;那时候除了经常不知所踪的赤坂贺,朋友们收到bb机的消息很快就会在任何地点汇合。没有太大压力,没有太多事项,他想出人头地,桐生一马则思考待会吃什么,女人们读着时尚杂志,赤坂贺研究怎么在迪斯科舞池击败舞蹈老师。

    整夜整夜的喝酒闲聊,工作的事聊上一小时就到头了,接下来是最近的客人的故事,桐生一马在街上转悠时遇到的事,锦山会讲讲自己在哪里赚到点钱。赤坂贺会讲他的糟心历史。

    几人的友谊是建立在朝不保夕的柜面下生活之人,特有的默契上的,也就是说,互相间不探究内心,不询问出身过去,不挖掘经济来源。以科学观念主导思想的几人,无法理解在世界间跨越,如同不停跨国度长期旅行般的生活。

    遇人不淑倒是很好懂。

    赤坂贺讲过他和历任男朋友的故事,十年前的锦山彰咋舌,吓得不轻,承诺将来发家致富必然不遗忘赤坂,而赤坂则是露出一个大意为我真的懂男人的微笑。